【执离】寻常·演武场
《演武场》
秋风飒飒，天高云清。
慕容离站在演武场边半个多时辰，场上将士并没有因为慕容离的到来而有任何的异常。既无人上前询问，也无人请他离开。
刚刚上任的兰台令，看着一身清冷孤高，不食人间烟火。以侍棋身份入宫，数月便获封兰台令。稍有脑筋的人便该清楚，这样的人物，自然是能避则避的好。
慕容离看着阵型几番变化，秀眉轻蹙。
他早听闻在这天权，虽然国主执明一意孤行，自绝于外，肱骨之臣中却颇多主张备战之人，可如今看来却要再做一番计较了。
站于将台的萧奇一身银甲，正当壮年。旗下部队令行禁止法度严整，阵型演化却是九分守一分攻。
兵者多好战，这手握军权的萧将军当真是唯执明马首是瞻，自甘囿于昱照峰内?
“阿离——”
魔音入耳，慕容离回头见执明在一大群侍从的簇拥下向自己跑来。几个月来，唯有行止像个王的执明这次是连形容也顾及不上了。
“王上，何事慌张？”慕容离问得好整以暇。
“阿离，”执明大口喘气，跑得太急吃不消似的，“你怎么跑到演武场来了，这里刀剑无眼，伤到你怎么办？”
慕容离没有回答，转头去看演武场正中。操行已经停止，包括萧奇在内的所有将士齐齐向执明跪拜。
执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，令将士起身。“阿离，本王不是责怪你，只是怕阿离伤到。”
“王上过虑了，萧将军治下严明，又怎么会误伤臣。”
“本王是担心——”
“臣幼年时曾有志投军，奈何时运不济沦为伶人。蒙王上知遇之恩，便想着到这演武场来见识见识，也算偿了少时的心愿。”
慕容离并非音色低沉厚重之人，这番话说来却带着满满地萧索之感，伴着秋风黄叶，引得随侍中二三人抬起头来。
执明却对这萧索毫无感觉，扇了扇因为额外的运动而泛红的脸颊。
“阿离便是想投军，也不该是阵前冲锋之人。你若是喜欢，本王为阿离在向煦台准备一沙盘可好？”
“王上错爱。慕容不过一介书生，实在不懂得行军之事。”
执明也没在这上多计较，拉起慕容离，“总之，阿离还是先随本王回去吧。本王出来的久了，太傅又要唠叨本王了。”
*
“少主，天权的兵力，可用？”庚寅站在慕容离身边，垂首问道。
慕容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，犹豫了片刻起身。“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的，只看怎么用。”
庚寅看了看放在偏殿的沙盘，有些担心。“天权王此举……可是在试探？”
慕容离瞟了沙盘一眼，嘴角噙着冷笑道“谁又不是呢。”
当日从演武场回宫之后，三五日的光景，执明便派人给慕容离送来了一具沙盘。
山势高低起伏，竟然是以太沈山脉的走势为底。
脚步声起，慕容离给庚寅使了个眼色，自己坐回棋盘边。
“慕容大人，王上内侍求见。”
“请进来。”
“刘二见过慕容大人。”
刘二是执明的贴身侍卫，慕容离自然认得，将贴身侍卫派来……
“何事劳烦刘侍卫？”
“王上吩咐我来和慕容大人说一声，今天要晚些过来。”
这话听着别扭，慕容离不得不开口纠正。
“王上愿意何时过来，何时过来就是了。何劳刘侍卫专程跑一趟？”
“慕容大人误会王上了，王上不是不愿意来，是被太傅叫去训话了。”
慕容离抬眼看刘二。被那双眼睛一盯，刘二脊背一凉，连忙低头认错，“属下失言。”
贴身侍卫，自然是用着最合心的人，刘二跟了执明多年却如此口无遮拦。王上不像王上便罢了，连侍卫都不像个侍卫，这戏……未免过了吧，真当他是乡野之人？
“阿离——”执明的通报，一向都是他自己喊的，进来看见刘二还在，愣了一下。“你怎么还在这儿？”
刘二连忙解释，“王上，属下也是刚到啊！”
“刚到？！你是爬着过来的？”
“王上，属下接到您的吩咐，就跑着赶过来了呀。”
执明一脚踹过去，“蠢东西还敢顶嘴了，出去给我跑十圈!”
慕容离冷眼看着，等刘二带着向煦台的宫人出去才开口道“臣听说王上被太傅训话了。”
执明像偷东西被当场抓住，尴尬得扭捏了一阵，“本王这几日未上朝，太傅……有些担忧。”
“王上不上朝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，太傅为何……忽然担忧？”
“哎，太傅年纪大了，时不时就要劝谏一次的。本王都习惯了。”执明坐到案边，给自己斟了杯茶水，说道。
慕容离看着执明，拢在袖中的手慢慢绞在一起。
“是因为臣？”
“阿离……”执明放下茶盏，“你不要多想，此次与天枢通商，委任阿离为特使，太傅也是同意的。”
执明多番遮掩，反而让慕容离早就想好的对策难以开口。
来到天权后的快速高升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。慕容离却并没有拒绝这些。
所谓纠结，从瑶光王子殉国的那天起，便不具任何意义。
经历过天玑国师那件事的失策之后，慕容离打起精神来到天权，为自己寻找新的机会。
执明给得露骨，慕容离接得坦然。
可是，这露骨与坦然却没有了下文。三个月来，执明除了说些并不好笑的轶闻，便是拿来些玩意作为赏赐。
慕容离并不觉得自己在执明的试探中露出了什么马脚。他还什么都没开始做，然而闲得发慌的日子，还是让慕容离一刻不敢大意。
“阿离？”执明伏案，看上去有些忐忑，“……阿离是听谁乱说话了？”
我自己有脑子。
执明见慕容离又不答话，眼神一转看见了他着人送来的沙盘，“阿离喜欢这沙盘吗？”
“怕是要辜负王上了。慕容对行军之事一窍不通，这沙盘……臣实在，不知如何处置。”
“不辜负不辜负……”执明叠声，眼神既非安慰，更无失望，一派纯然欣喜，弯着眉眼笑道，“本王也对这些事毫无兴趣。以为阿离喜欢，这几天也看了几册，实在看不下去。现在既然阿离也觉无趣，正好撤了。”执明说话的功夫，几乎雀跃起来。
“谢王上。”
执明摆手，像是因为慕容离的礼数有些无奈。
“王上，这是臣拟的此次通商物品，请王上过目。”慕容离将奏本递给执明，原本打算提起的事情，就这样随着执明转移了话题。
慕容离自视尚算知人，三个多月来，他却看不透执明想要的是什么。那件事执明不开口，他便等着就是了。不过是小心些，对他来说，设防与算计已然是最平常的事情。
执明接过清单，草草扫了一眼，“阿离喜欢什么，买就是了。”说着话将奏本放入袖中，“本王择日便宣天枢的使者上殿。”
慕容离深深地看了执明一眼，执明像对清单的内容视而不见，用被伺候惯了的人所特有的笨拙，专心地低头整理袖边，好让奏本妥帖地呆着。
“通商之事宜早不宜迟，王上还是尽快着手比较好……也可让太傅安心。”
烛火将执明的眼睛映得极亮，却盖不住其中的喜悦。
“阿离果然是向着本王。”
-Fin-
嗯……改了一处bug，兰台令位同御史中丞，本来就是内臣，起居本来就是在宫中的……真刷新认知啊
公孙也是从丞相幕僚直接升为御史大夫，在宫中行走，感觉到了套路……啧啧
他们做御史的住在宫里，能知道个啥？怎么开展工作？╮(╯▽╰)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