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执明】俗人

虽然是执离,但并没有慕容的戏份,写完有些难过,不想写了。

 @一碗肉汤 姑娘做了个截图,狠戳我,脑洞也由此而来,讨了转载的权限,还未得到回复,想想也罢了,直接这样做个链接算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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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人



天枢国破,乱世已临。一直努力置身事外的天权也无法再独善其身,搅入天下战火之中。


夜已深,天权的偏殿仍灯火明亮,执明坐于高位默不作声地看着堂下两位大臣为迎战天玑的人选争执,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来回摩挲。夜风吹开一扇窗,撩起执明的头发,执明抬手挡了挡,他曾每日徜徉于清风里,如今却好似不认得这旧友般。


“好了。两位大人也争执的差不多了,该本王说了。”执明拿起手边的茶盏,开口说道。执明的茶具都是一套套,由莫澜从宫外给他淘换来的,风趣者有,雅致者也有。他不喜欢官制的样子,觉得死气沉沉。


堂下的喧嚣一时安静。


“陈大人可知萧将军的侧室,何方人士?”


力主由萧将军迎战的陈大人一时无言。


“天玑国人。”执明自问自答。


“这——王上,萧将军忠心可鉴日月——”陈大人急切地辩白。


执明抬手阻了陈大人的话,想起多年前的一次宴席。


萧可很少参加天权的贵胄办的宴席,说是武人不懂风雅,怕扫了众人的兴致。执明知道萧可是不屑,也不甚介意。各人有各人的喜好,他无法管束别人的想法,萧可也未像太傅般真的耽误他的享乐,大家两相安。然而那一次,萧可却带着侧室来了。那人气质温雅,似月下幽兰。一向不屑的萧可愿意来,自然是因为这侧室,那这侧室又是为了什么?执明上了心。


那一日的舞是天玑的舞。天玑尚巫,舞也别有番风味。执明却觉得萧可与他的侧室比台上的舞更加吸引人。那侧室端坐于地,虔诚地看着台上的舞者,手却抓着萧可的衣摆。萧可的注意倒是一点都没有分给舞者,他身边的人像是个旋涡吸引着他全部的精力。一曲罢,侧室扭头去看萧可,脸上满是欣喜。


“莫澜,萧将军的侧室,可是天玑人?”执明扭头去问莫澜。


莫澜眨巴眨巴眼睛,“没错,前年纳进府里,萧将军很宠,还来向我讨过天玑的茶食。”


执明笑笑,故土难离,那侧室却还是随着萧可来了天权。


执明看着堂下仍旧仓皇的陈大人,开口解释,“我并非质疑萧将军的忠心,也认可萧将军的能力。”执明放下了茶盏,摸了摸杯沿,他很喜欢这杯子。“只是,若由萧将军亲自领兵,他以后总归难以和他侧室相安。既然现在不是非他不可,又何必让他做不想做的事情呢。”执明眸色暗了暗,许久不出声。


“王上……”莫澜在堂下轻声唤他。


“狄如虽然年轻,但已有多次历练,陈大人若还是担心,请佐老将军担任副将便可。狄如一向敬重佐老将军,不会轻敌冒进。”执明一边说一边整了衣摆,改了原本倚靠着椅背的姿势,端坐于位置上。


“遵王命——”堂下诸臣拜领这最后一个定下的人选。


执明压着咳了两声,并未唤众臣起身,反而自己起身踱到案前。


“三个月前,陈大人举岑秦任小伯,司徒翼任谒者,半年前举封泗任骑郎中将。而壬大夫则两月前举郎卿任议郎,五个月前举圭齑任典客。”


堂下气氛压抑,烛火明灭扑闪,跪拜诸臣已有伏地者。


执明回身拿起自己的茶盏,他真的很喜欢这个。


“啪!”


茶盏碎于堂下,陶片迸溅。


“王上息怒——”


一片【息怒】声中,莫澜吃惊地抬头注视着他的王上,又转头去看地上的残片,复又低下头伏在地上。


“本王昔日年少无知,贪图享乐,也听得不少家长里短。人都难免有合得来合不来的,自然也都有自己的圈子。”执明的声音渐渐转冷,“若是太平日子,本王不会管你们。但现在是什么时候,不需要本王来提醒你们吧?以前你们举荐之人确是良才,本王以为你们这群蠢东西知道分寸才未计较。以后,若再如今日这般为了些恶心东西浪费时间,本王,便没这么多耐心了。”


堂下寂静,太傅年事已高,坐在椅子上抬头注视着这个让他操了大半辈子心的年轻王上,像是见到了自少时便追随着的那个王者。




“王上……”莫澜轻轻唤了一声,像是要哭出来。


“莫澜?怎么没回去?若是不敢走夜路,以后夜里的朝会你便不用参加了。”执明笑笑,合上奏本调侃一句。


“王上,您别笑话莫澜了。”莫澜脸上带出些活气。


“起来吧,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。不过是个物件,没什么紧要。”执明端起新换的茶盏,呷了一口。


“可那是慕容先生送——”莫澜并未起身,却是跪着蹭了两步。


“莫澜,这个时候,就别再让本王反去安慰你了吧。”执明轻轻放下茶盏,脸上神色如常,袖里的手却紧了紧。


“莫澜不是那个意思——”莫澜急忙站起来,解释了一句又觉得越描越黑,索性住了口。


执明笑笑,朝莫澜招手。莫澜乖觉地凑上前,执明将战报及奏本收在一旁,“今日不看了,你给本王讲点儿好玩儿的来听听。”


莫澜眼睛一转,笑盈盈开口,“王上,还真别说……”


莫澜将他此行的趣事挑挑拣拣,加上不少演绎,说给执明。天下战火一起,生灵遭难,美景凋敝,死亡和贫穷成了生活的代名词,还哪来什么趣事佳物。莫澜却总是出宫游历,亲自过滤着苍生的苦难,独独剩下些趣处,待回到执明身边添油加醋地讲给他听。


执明听到一半便睡了过去。莫澜唤人取了薄衾来盖在执明身上。


“莫打扰王上了,难得歇了,便在这偏殿睡吧。”


莫澜嘱咐好了仆从,恭恭敬敬地跪拜了他的王上。


摔上一跤都哭半天的莫澜从不停歇他的游玩,因为他的王对他说过。


【莫澜,去玩儿吧。】


莫澜从仆从手里接过碎掉的茶盏,回头看看幽暗烛火中的执明王,叹了一声。


“最妙的人在你心里,我又去哪儿再为你寻一个慕容离。”




一年前。


“莫澜,王上已经很忙了,你就不要再烦着王上了。”老太傅埋怨。


“我——”莫澜委屈。


“太傅,本王也累了,您就先回去吧。”执明打圆场。


“哎!”老太傅重重地叹气,又皱眉向执明施礼,“老臣烦请王上注意身体。”


“知道了,本王最会保重身体了。”太平时候,追着屁股提醒他勤政。战乱将起,又追着屁股提醒他休息。执明看着老太傅有些蹒跚的脚步,觉得他的太傅真是把先皇该操的心都操尽了。


“怎么?”执明见莫澜苦着脸,劝道“太傅也不是第一次损你了,这就受不了了?太傅那么大年纪了,你让着他点儿能怎么。”


“王上,莫澜不是因为太傅说我。”莫澜委屈地说。


“起来吧。不是说膝盖疼吗?”执明用奏本敲了莫澜一下。


莫澜起身坐到石凳上,迷茫地问“王上,莫澜也觉得太傅说的有道理。您现在每日忙于政事,我也该为您分忧啊。可是……我也不会做什么啊……”


“行啦。”执明看莫澜的委屈劲儿,带着笑意安抚,“现在也没多忙,毕竟只是备战,还能有些太平日子过呢。”


“可是您最近都瘦了啊。”莫澜可把这当做大事对待。


“那是天热了,本王减了衣服。”执明抬手拦住莫澜要说的话,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。


“见过阿离了么?”执明有些紧张地问。


“见过了。先生挺好的,托我带回了一套茶具,我知道太傅在便没带来,已安排人放在您寝宫了。”莫澜垂了眼。


执明点点头,打开奏本,“你先回去歇歇吧。”


莫澜坐在原地没动,执明抬头疑惑地问,“还有事?”


“王上既然想念先生,为什么不愿我请先生回来呢?”莫澜眉间紧蹙,不想看到王上这样的表情。


执明把刚拿起的奏本重新放下,发现他若是不将话与莫澜挑明,莫澜得隔三差五地往他身上捅刀子。执明踱到水榭边,低头看着水里的红鲤,许久才开口。


“阿离在我身边,不会开心的。”


“怎么会?!慕容先生他——”


“莫澜,你与本王都是俗人。我们喜欢的是好吃的,好玩的,好看的,好听的。可阿离不喜欢这些。就算我把我最好的给他,不喜欢还是不喜欢。

“我若将你困在房间里再封你高官厚禄,你也不会快乐不是么。可是莫澜,这些东西就算不能吃不能喝不能闻不能看,也本就有很多人喜欢的。

“我若有了喜欢的,尚可找你来说。阿离留在我的身边,却是太孤单了。”


“王上……”


执明一直低着头,一段话说得很快,声音压得略低。


“公孙钤死的时候,阿离哭了。”执明扯扯嘴角,“我记得你和我说过,公孙钤很欣赏阿离,是你硬给抢来的。


“我能给阿离权利,却给不了他知音。虽然我学得会,但我真的厌恶那些。”执明停顿了很久才又开口,“我和阿离……终究不是同路人。”


清风徐徐,柳枝依依,鸟鸣啾啾。执明低头看着一滴水坠进池塘里,叮咚一声漾开些波纹便没了踪迹,红鲤游弋其中,浑然不觉池水有何变化。


“王上!”莫澜忽然起身,却未敢靠近执明。“王上,咱们莫提慕容先生了。”莫澜急切地拦下执明的话,怕他的王再说下去,不知要说些什么把自己疼死。“您若是不喜欢,便不做了,莫澜去给您寻些好玩儿的,像,像以前那样不好吗?当日,您也是在这个亭子里告诉莫澜,您,不想要天下皇权不是么?”


执明回过头,是莫澜很熟悉的看蠢东西的神情。


“当年我父王率先自立为王,朝中多有微词。虽然那时你我尚且年幼,可是启坤身死,天玑自立尚且有多方掣肘,当年父王自立费了多大周折也可略估一二。你觉得父王为何坚持?”


莫澜摇摇头。


“钧天属地各自封王已是定局,这一步父王不走,也会有其他人走。可是,天璇国主年幼,天枢国力积弱,天玑王无实权。有天权在前,没人会开口。”


莫澜微微睁大眼。


“这乱世的第一步本就是我天权走的。”执明环视周围的鸟语花香,“天权一动,其他陆续便也会动。父王他,就是在这小小宫城里,对天下动了心。”


“先王他……”


“你这榆木脑袋早忘了小时候我和你学的都是些什么了吧。”执明伸手戳了戳莫澜的脑袋。


莫澜眼里一片迷茫,他记事甚晚,虽然很小被父亲送到执明身边伴读,除了记得执明总是逗他,其他俱已印象模糊。


执明并不打算帮莫澜回忆,只坐了下来。“我说只想做守成之君是没想到天下动的如此快。”执明自嘲地笑了一下,“好像除了我,谁都对天下感兴趣。”


执明笑容渐淡,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,“就算我不介意当个亡国之君,也舍不得让天权成为他国互相倾轧时的祭品。就算要送,我也得为天权选一个比我……”


“王上!!”莫澜一把拍开执明手里的茶盏,浑身颤抖。


“看把你给气的。”执明知道自己失言,也没好意思追究莫澜的放肆。“刚刚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,我当然会好好准备,有谁能比我更疼你们呢,你说是吧。”


执明的安慰对莫澜没有起任何作用。他不知道今天的王上是怎么了。


“莫澜,你去玩儿吧。”执明忽然换了话题。


“?”


执明站到莫澜身前,伸手拍拍莫澜的肩膀笑道“像太平时那样,把我的份儿也带出来,回来讲给我,”执明两眼放光的展望未来的美好生活,“本王要听最离奇的故事,看最美的画儿,听最好听的曲儿,见最妙——”执明忽然卡了壳儿,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接下去“最妙的人。”


执明心境大动,掩口咳了两声,踱回池塘边,红鲤悠然自在,执明开口道“若是连你都不玩儿了,我真不知死了这么多人互相争来抢去的天下还有什么意义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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